《芳华》的士兵演员退伍了: 电影见证我的部队我的芳华
云南开远,一座被硫化厂笼罩着的小城,最近显得浮躁,似乎预示着将有什么事发生。
近几日,这座小城天依旧蓝,空气中也依旧弥漫着化工厂的刺鼻气味,但有几位戴着鸭舌帽、穿着冲锋衣的墨镜客,多次在部队门口探望。这引起了哨兵的警觉,哨兵谨慎走上前打探对方底细,对方闪烁其词,吞吞吐吐说:“我是来看景的。”这一回答让哨兵更加觉得不妙,他礼貌地回答:“这是军事重地,请离开。”
幸运的是,这几名行踪可疑的人也都是固执的主,如果他们知难而退,就不会有一部好电影问世,也不会有接下来发生的故事……
第二天,这几个人又来了,哨兵正想上前阻拦,这时值班室电话响起:“大门岗吗?我是宣传科野干事,有几名人员进来勘察拍摄场景,请让他们进来。”哨兵先是一愣,再三确定自己没听错后,放他们进入。
说来也是奇怪,这波40多岁的老男人看到该部队的80年代的房子会兴奋得摘下帽子来回摇摆,会立马打电话:“就是这儿了,非常好,就是我们想象中的场景……”哨兵本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没想到第二天来一位偏瘦的中年男子,但精神头很足,哨兵仔细回忆,这不是那谁吗?就是那个导演冯小刚啊!
冯小刚居然来我们这座有着“最老旧营房”号称“卧龙谷”的部队。卧龙的寓意可想而知:条件艰苦、地方偏远,你能努力拼命干就有可能由卧龙而腾飞,反之就只能由卧龙变为虫。
岗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立即搜索冯小刚新拍电影,“芳华”这两个字显在眼前。他前几天还感叹,凭什么一批入伍的伙伴都去当“城市兵”,自己却要守着这个仍留存有旱厕的地方。但一想到自己军旅生涯还能见识冯导这样的大腕拍电影,就觉得庆幸:“去他妈的城市兵,赶紧把军姿站好,说不定我能上镜呢!”
谁说凭空想象不能成为现实呢?岗哨被选中去参加群众演员,对于岗哨来说,是令人兴奋的。当晚岗哨偷偷拿出手机悄悄咪咪把喜讯给自己女友说了,女友刚开始比较懵圈,但后来也跟着激动:“我要签名啊!”岗哨爽快答应:“莫问题的啦。”电话挂断,岗哨仍沉浸在兴喜之情,他想会不会自己成为“最帅群众演员”一炮而红,见到冯小刚第一句话该说什么?一晚上岗哨都在幻想各种场景,就这样半睡半醒天就亮了。
第二天,野干事组织群众演员集合,岗哨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只是800多名群众演员中不起眼的一个,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渺小”。他给自己打气:既然这样,我就要好好演,争取出彩。“所有人员跑步进大礼堂,今晚大家扮演观众,有节目可以看哟!”
岗哨看到野干事诡异的笑,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想想为了签名、为了上镜,这都不算啥了。进到大礼堂是晚上七点整,副导演率先进场拿着喇叭说道:“今天大家就是在座位上做好,看演出到精彩部分就鼓掌,大家听指挥就行,难度不大。”从副导演这句话开始一直到凌晨,岗哨一直就没离开过座位,这拍戏比平时上教育还难受,本以为会有多大个惊喜,结果仅一个鼓掌就反复拍了4个小时,岗哨不乐意了,这群众演员连跑龙套都算不上,偷偷从镜头里只看到乌压压一片人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估计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人能从镜头里找出自己。
凌晨,集合回连队的路上,群演个个犯困也都在抱怨:“一晚上就演一个鼓掌,我也是醉了。”要知道,连队都是10点半熄灯,对于小战士来说凌晨算是比较晚的了,可岗哨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涌动:“冯导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对每个镜头精益求精,力求完美,他对自己每部电影的感情都好比怀胎十月的孕妇,又爱又疼。”
回到连队,野干事又宣布一个快炸裂的消息:“大家快点睡,马上凌晨4点就要起床,去蒙自火车站拍摄伤病员的场景。”这句话一出,哀声一片。野干事眉头一皱:“明天要不了这么多人了,不想去的可以打报告不去。”“报告……”数数剩下的人,刚好够。可幸的是岗哨没有放弃,因为他的签名合照还没有搞到手。
军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守时的,当300多个群演睡眼惺忪坐车到火车站,剧组负责场务的人员早已打着探照灯在布景,应该是直接从上一个大礼堂的场景撤出直接先一步赶到这里布景的。岗哨暗暗敬佩:“都说军人最苦最累,跟剧组比起来,怎么有种小巫见大巫的感觉。”
“今天大家要扮伤员,需要化妆。”一听还要化妆,一阵兴奋的骚动从群演中传来。小战士们争先恐后跑到化妆间准备化妆,没想到化妆师搬出碳粉盒红燃料就往战士脸上涂抹,岗哨被选中扮演一个被弹片划伤肠子流出的人,化妆组专门请来韩国的团队,用硅胶等物品制作出看逼真的肠子和伤痕。岗哨化好妆躺在担架上,掏出手机背着剧组偷偷拍了照,因为剧组说事商业秘密,不让照片外泄。可岗哨就想偷偷发给女友看看,因为他听到执行导演在讨论接下来拍摄的流程,他知道自己只有下半身能入境,所以他半失落的拍下了这张照片。
当天拍摄到晚上8点才坐车往回赶,总结今天的行程,岗哨只想用一个“累”字来形容,跟前几天一样一直都是反复几个镜头能折腾一天,刚开始觉得化妆还比较新鲜,但到后来染料很黏,太阳一照弄得满身都是。由于拍摄需要在剧组吃饭没有“按时按点”一说,很多人端着的盒饭都是半冷伴热,吃着剧组的盒饭却想着炊事班长给自己入伍第一天做的“加肠加蛋的炒饭”。好多人都私下去找野干事讨价还价:“我明天要站岗,就不来了……”岗哨看着窗外的树丛觉得自己跟小树丛没什么两样,别人根本不会注意到你,而这个剧组可以算作国内顶级团队,“比你优秀的人都比你努力,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每一天拍摄,人数都会减少很多,岗哨一直坚持着,他想要签名合照,他想当最佳群众演员,他想……他还有很多想法没实现,很多人说他不切实际,但他就像疯了一样,就想去试试。
拍完何小萍被砸伤在医院遇到刘峰来探望后,冯导准备回撤时突然想到有个搭好的场景还没拍,望了望四周,从剩下的十几个群众演职员中指着岗哨说:“这小伙子精气神很足,跟我上车!”被馅饼砸头的感觉原来是——呆了。岗哨半天没缓过神来,他惶恐地跟着冯导上了车。“你等会演个岗哨,到时候黄轩会给你敬礼,但他右手已经断了,你看到他看你的眼神给他回礼就行。”岗哨听了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这不是要我本色出演吗?这个场景只有我一人,我终于从群众演员升级成为跑龙套!”
这一秒钟的镜头,岗哨拍了一个小时。他感到脚已经站麻木,但当黄轩跟他寒暄时,岗哨来了精神。更让岗哨回味的是他跟黄轩探讨一个敬礼的常识问题“当车辆通过岗哨后,正常情况就是自动放下手臂”,剧组采纳了建议改正了。拍摄完毕,黄轩对他竖起大拇指,他也如愿要到签名和冯导的合影。
这几天没白忙活,总算对得起自己。回到宿舍,战友们羡慕岗哨有合影签名照,岗哨心想:“谁叫你们中途放弃,不坚持到底呢?”今年,岗哨退伍了,他拿着合影,牵着女友的手和其他好友坐在影院看着《芳华》,里面熟悉的场景,让他觉得往日的酸甜苦辣都历历在目,自己参与过的电影,看后有特别的回味。离开影院,听着朋友羡慕“早知道我们当初当兵都分到你那里就好了,本以为你那里最苦,没想到你小子命这么好,还有拍电影的经历。”岗哨感叹: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本以为的不幸,却是最大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