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王熙凤的聪明伶俐都用在这个上了!
王熙凤可以说是曹雪芹塑造人物最成功的一个典型了,她的性格色彩一定是鲜红的,因为活的热烈。她可以是精明强干、杀伐决断的女强人,也可以是巧舌如簧、随机应变的管家少奶奶。但在整部《红楼梦》中,我们看到的她大多数时间却是承欢在贾母身边,扮演着一个乖巧机智的孙媳妇。
王熙凤第一次出场是在第三回林黛玉初进荣国府的时候,这上场的首次亮相,王熙凤就非常的闪亮。一语未了,只听后院中有人笑声,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黛玉纳罕道:“这些人个个皆敛声屏气,恭肃严整如此,这来者系谁,这样放诞无礼?”这样在未上场之前先闻其声,在戏曲舞台上叫作“闷帘叫板”,主要是告诉观众主角要出场了。
贾母是宁荣两府最高的长辈,像黛玉认为的那样,所有晚辈在她面前都应该是“敛声屏气”,可独独这个王熙凤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样鲜活惊艳的出场已经树立了她与众不同的典型,就连脂砚斋读到此处,也不由得拍案叫绝,有批道:“第一笔,阿凤三魂六魄已被作者拘定,后文焉得不活跳纸上。” 接下来她对黛玉说的一番话,更是把她的聪明伶俐发挥表现到了极点。
原文:这熙凤携着黛玉的手,上下细细打谅了一回,仍送至贾母身边坐下,因笑道:“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个嫡亲的孙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头心头一时不忘。”
这短短的几句话,既是对林黛玉的恭维和赞美,最重要的是最后又落到了老祖宗贾母的身上。一边夸赞了黛玉这个远来初见的表妹,一边还不忘阿谀奉承了贾母,这用心何其巧妙伶俐。这第一次出场,就已经完全表明了她的生存之道就是承欢好这个国公府最高长辈。后面的情节也完全可以看出,有了贾母这个最高领导人的喜欢和认可,凤姐才可以在贾府杀伐决断雷厉风行。
王熙凤的聪明和灵巧,在承欢贾母上表现的尤为突出。有时在贾母盛怒,众人都不敢吭气的情况下,凤姐便可以利用自己的一张巧嘴轻松化解掉。比如在四十六回中,贾赦想纳贾母的丫鬟鸳鸯为妾,邢夫人便威逼利诱鸳鸯和她的哥嫂。鸳鸯最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在贾母前跟前哭诉,贾母气的动了真怒,把儿子儿媳一顿乱骂,连王夫人无故被牵连。这时候,便是凤姐的巧舌化解了贾母的怒气。
原文:贾母又笑道:“凤姐儿也不提我。”凤姐儿笑道:“我倒不派老太太的不是,老太太倒寻上我了?”贾母听了,与众人都笑道:“这可奇了!倒要听听这不是。”凤姐儿道:“谁教老太太会调理人,调理的水葱儿似的,怎么怨得人要?我幸亏是孙子媳妇,若是孙子,我早要了,还等到这会子呢。”贾母笑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凤姐儿笑道:“自然是老太太的不是了。”贾母笑道:“这样,我也不要了,你带了去罢!”凤姐儿道:“等着修了这辈子,来生托生男人,我再要罢。”贾母笑道:“你带了去,给琏儿放在屋里,看你那没脸的公公还要不要了!”凤姐儿道:“琏儿不配,就只配我和平儿这一对烧糊了的卷子和他混罢。”说的众人都笑起来了。
这一段固然是为了逗老祖宗开怀一笑,可要是换了别人,想必一时还真想不到这样的方式和说辞。第五十回中,薛姨妈要请贾母赏雪吃酒,在这样的闲谈中,凤姐的凑趣也是必不可少的。
原文:贾母笑道:“这才是十月里头场雪,往后下雪的日子多呢,再破费不迟。”薛姨妈笑道:“果然如此,算我的孝心虔了。”凤姐儿笑道:“姨妈仔细忘了,如今先称五十两银子来,交给我收着,一下雪,我就预备下酒,姨妈也不用操心,也不得忘了。”贾母笑道:“既这么说,姨太太给他五十两银子收着,我和他每人分二十五两,到下雪的日子,我装心里不快,混过去了,姨太太更不用操心,我和凤丫头倒得了实惠。”凤姐将手一拍,笑道:“妙极了,这和我的主意一样。”众人都笑了。贾母笑道:“呸!没脸的,就顺着竿子爬上来了!你不该说姨太太是客,在咱们家受屈,我们该请姨太太才是,那里有破费姨太太的理!不这样说呢,还有脸先要五十两银子,真不害臊!”凤姐儿笑道:“我们老祖宗最是有眼色的,试一试,姨妈若松呢,拿出五十两来,就和我分。这会子估量着不中用了,翻过来拿我作法子,说出这些大方话来。如今我也不和姨妈要银子,竟替姨妈出银子治了酒,请老祖宗吃了,我另外再封五十两银子孝敬老祖宗,算是罚我个包揽闲事。这可好不好?”话未说完,众人已笑倒在炕上。
王熙凤和贾母的这一段对话,两人你来我往,语言幽默机智,用红学家李希凡的话说,就是“捧哏”王熙凤和“逗哏”贾母,给众人呈现出的一段精彩纷呈的段子。很难想象在豪门贵族贾府这样一个地方,如果没有王熙凤这个聪明伶俐、巧舌如簧的孙媳妇,会是怎样的一潭死水,枯燥乏味。没有王熙凤的插科打诨、承欢膝下,贾母这样一个贵族老太太,也不会有如此活泼鲜明的艺术形象。
王熙凤的形象,是曹雪芹的天才创造。且不说她个性中的精明狡诈,或者泼辣狠毒,单就承欢贾母这一点来说,她的聪明机智、反应灵敏和巧舌如簧,就足以让她成为令读者过目难忘的人物了。正如红学家王昆仑先生那句经典的评价:“恨凤姐,骂凤姐,不见凤姐想凤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