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青蛙》游戏背后是好残酷的现实

最近，一款日本出品的游戏《旅行青蛙》在中国火了，迅速在社交媒体上成为热门话题。

▲ 游戏中，玩家们为青蛙准备好旅行用的食物和道具，青蛙随后踏上旅程，途中给主人寄来礼物和明信片，回家后待上一阵子又再次出门。不少年轻玩家表示，这款游戏让他们体会到当爹当妈的复杂心情。

然而，如此“佛系”的游戏背后也有焦虑：年轻人“养娃不如养蛙”的想法似乎并不是少数。特别是在严重少子老龄化的日本，生育率的低下已经让整个国家烦恼不已。

就在三天前（1月26日），东京宣布新的年度财政预算，其中针对少子老龄化的投入创历史新高，占总预算比例的23.2%。

整个国家都在老去，而多数日本年轻人又背井离乡前往大城市谋生，导致老人在家乡“孤独死”的现象日益增加。

▲ 美国纽约时报网站更是发文称，日本一代人正在面临孤独死去的境遇。

文章中提到，在日本千叶县松户市，一位居住在政府所有的公寓楼中的69岁老人在家中去世，直到三年后（2000年）才被发现。由于是独居老人，平时又很少与邻居走动，而每月的房租及水电开销都由银行在他的账号中自动划扣，等到账户中的存款被花光了，才有相关部门的人前来探问，而那时，老人的遗体已经严重腐败了。

这起事件在日本国内引起轩然大波，也让“孤独死”现象第一次获得了全国范围的关注。

文章称，每个星期日本都会有4000人孤独死去，数字触目惊心。

▲ 91岁高龄的伊藤千惠子（Chieko Ito）已经独居了25年，她的丈夫和女儿因病都离她而去，仅有的养女也在外地生活，交流仅限于逢年过节交换贺卡这样的简单问候。

如今，伊藤已经在政府的廉租房里居住了将近60年。她每天必做的事情，是在晚上6点把窗户上的纸帘子拉起来，第二天一早（5点40分），再把这帘子拉开。她拜托过住在对面楼上的邻居，告诉对方，如果某个早晨这道帘子没有拉开，那就说明她去世了。

▲ 然而，在这个独居老人聚集的廉租房小区（日本称“团地”）中，伊藤并不是个例，每天负责“监控”伊藤家纸帘的酒井丰子（Toyoko Sakai）也是一位独居者，而且也已经83岁高龄了。

▲ 在她们居住的小区中，救护车的出现已经是很平常的事情了。

为何会“孤独死”？

▲ 2010年，日本NHK电视台曾制作过名为《无缘社会》的纪录片，对“孤独死”现象进行过深入报道。尽管死者并非都是老人，但考虑到健康状况等因素，老人“孤独死”的概率远远高于年轻人。

空巢、贫穷和疾病是老人“孤独死”的重要原因。正如去年大火的日本动画电影《你的名字》中，女主角三叶高喊希望下辈子生在东京一样，由于地方经济不振，发展滞后，缺乏就业机会，多数日本年轻人选择做“旅行青蛙”，去大城市生活。空巢老人孤单寂寞，缺乏子女照顾，极有可能“孤独死”。

笔者曾在日本的“团地”住过一段时间，多数居民就是这类老人。他们主要靠“低保”维生，身患疾病的不少。为了节约开支，他们常购买囤积大量廉价速食产品，极不利于健康。日本家庭的亲子关系也较为淡薄，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到他们的子女回家探亲。可以说，这些老人也在面临“孤独死”的危险。

再看看日本年轻人，他们是“孤独死”的后备军。日本年轻人的生育意愿低下，晚婚甚至不婚也逐渐成为趋势，40岁之前完全不考虑结婚的日本人为数众多。如果父辈们的孤单是因为子女离家太远，那么当年轻人老去后，他们将没有“旅行青蛙”可以等待……

日本的社会制度不健全也加剧了“孤独死”的问题。在日本，“终身雇佣制”一度被视为战后日本经济崛起的法宝，这项制度的本意是让员工有稳定的职位，能够安心工作。然而现实中，为削减人力成本，企业只对少数员工“终身雇佣”，同时聘用大量的临时工。临时工不仅无法享受企业上缴的养老金，而且他们一辈子工作的收入可能只是正式工的三分之一。

由于不少老人未被纳入“终身雇佣”体系，只有微薄的“国民年金”，生活贫困，增加了“孤独死”的风险；而经济的长期低迷，导致不少年轻人无法被“终身雇佣”，进一步削弱了结婚生子的意愿。

如何应对？

针对“孤独死”，日本从政府到民间集思广益，出台了一系列措施。

日本厚生劳动省充分利用政府机构、民间企业和自治团体，试图打造多方位支援体系。比如，地方政府被要求定期走访空巢老人，快递员等从业人员发现异常需要上报，鼓励社区的自治会重点关注高龄人群等。地方议会也在努力增加养老经费开支，各级政府积极动员空巢老人和需要护理的患病老人入住老年公寓。

此外，中央政府近年来一直希望重振地方经济，让更多的年轻人能够在本地工作，从而缓和“空巢危机”。

同时，为促进年轻人结婚生子、改善雇佣制度的双轨化，使国民“老有所养”，根本是加速经济建设，日本政府当然明白这一点。近年来，日本政府致力于改革调整经济结构，提升就业率和工资水平，强化对临时工的权益的保障。

颇为瞩目的是，根据修改后的劳动法规，在一个企业连续工作超过五年的临时工将有权转为正式工。

尽管部分政策有所成效，但“安倍经济学”能否在根本上带动日本经济增长尚存疑问。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中国已成为人口老龄化发展速度最快的国家之一。面对“旅行青蛙”这款游戏在中国的“火爆”情况，我们也不能忽视其中所反映的社会问题。

撰文 / 张帆（京都大学法学研究科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