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黎明对话《东方快车》主演兼导演肯尼思·布拉纳
根据英国经典悬疑小说改编的同名电影《东方快车谋杀案》正在国内热映,目前票房已成功破亿,影片主演兼导演肯尼思·布拉纳全新塑造的“胡子”侦探波洛成功俘获不少影迷芳心。日前,肯尼思·布拉纳做客周游电影,与周黎明老师畅聊聊《东方快车谋杀案》的创作以及从影心得,两位优雅大叔侃侃而谈话光影,可真是丝毫没有油腻的影子呢。
周黎明:早上好,我应该称呼您肯尼思爵士,还是布拉纳先生?
肯尼思·布拉纳:叫我肯就好。
周黎明:你曾获得五个不同领域的奥斯奖提名,如果在表演和导演之间必须选一个,你会选哪个?
肯尼思·布拉纳:谢天谢地我不用真的做出这个决定,我是演员出身,其他的工作像是对导演工作的理解都是以表演为基础建立起来的,即使是导演,所以我还是会选表演。
周黎明:另外一个选择是莎剧和超级英雄电影,这两个你会选哪个?
肯尼思·布拉纳:其实我觉得没有太多不同,我拍《雷神》的时候,会把家庭关系、严肃的政治这些莎士比亚的元素融入进去,而在拍摄莎士比亚剧的时候,我会希望他更加流行化娱乐化,所以我会让两者之间互动融合。
周黎明:波洛是非常著名的侦探,当然福尔摩斯也非常著名,如果非要二者选一,你会选哪个?
肯尼思·布拉纳:现在我选波洛,他有点忧郁,善良富有同情心,我非常喜欢,他有与福尔摩斯不同的闪光点,我喜欢他的内心世界。
周黎明:你曾经扮演过劳伦斯·奥利弗本人,有人称您为当代劳伦斯·奥利弗,你有努力做些与他事业路径不同的尝试,或者有没有觉得这是个负担?
肯尼思·布拉纳:并没有,对我来说没有太多意义。劳伦斯·奥利弗是非常优秀的演员,被很多其他演员所敬仰,如果能与他相提并论,那是无上的荣幸。但是每个人还是要有自己的探索。劳伦斯·奥利弗在电影里的角色之所以迷人有很多当时的因素,比如如何融合不同的艺术,如何与其他著名演员的互动,我也会愿意接受这样的挑战,你只需要不忘初心,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我相信大家会接受你是肯尼思·布拉纳第一,而不是劳伦斯·奥利弗第二。
英国是一个盛产戏精的地方,严苛的古典训练,常年的舞台实践,最终走向屏幕和银幕,赢得全世界戏迷的赞美。肯尼思·布兰纳或许并不以戏精著称,但他的生活圈子和工作圈子全是骨灰级表演艺术家。但这回,他把圈子扩大了,把英国、美国、西班牙、墨西哥、乌克兰等一批好演员集中在一起,搭上了一趟豪华却又危险的列车……
周黎明:这部电影里云集了来自不同背景的演员,像是朱迪·丹奇和约翰尼·德普,和他们一起工作的感觉如何?
肯尼思·布拉纳:我很喜欢和来自不同地方的人一起工作,这些来自不同国家的演员其实共性多于差异,他们都很有才华并且互相欣赏,第一次在片场相见时大家都还会有些害羞,他们希望和自己崇拜的演员一起工作时可以表现出色,他们也很喜欢因为差异而产生的碰撞,比如约翰尼·德普和朱迪·丹奇对戏,一个即兴发挥,一个精心准备,一个会提供很多不同的表演方式,一个是经典的学院派,经过不断的磨合,会碰撞出非常奇妙的火花和戏剧张力。
周黎明:美国演员和英国演员哪个更倾向于方法派表演?
肯尼思·布拉纳:我认为必要的时候他们都会用到,方法派适用于制片厂里的表演,也就是说你其实并没有化身那个角色,而是每天当成工作来扮演这个角色,所以演员只要把握好镜头前的那些表演瞬间就可以了。如果你是精心准备,把自己完全化身为角色,与角色融为一体,这样也是很好,但每个人仍会有意识有技巧地在镜头前展示最完美的瞬间。
周黎明:在塑造这个角色之前你做了很多调查,但在此之前,已经有20多个演员在大银幕上出演过这个角色,你会延续传统,还是要塑造一个新的波洛?
肯尼思·布拉纳:老实讲小说里的波洛的胡子非常显眼,我们从胡子入手,又研究了他的口音,他其实英语讲的很好,但是故意讲的不那么好,这样大家就会忽略他,这样对侦探工作很有利。我们发现了他比利时军人的出身,他其实是有些身手的,所以把他塑造的跟以往有些不同,这些都是我们的原创和首创,从巨大的胡子开始。
周黎明:是的,胡子确实让人印象深刻。听说你们的工作人员光为这胡子就花费了三个月的功夫?
肯尼思·布拉纳:确实是,卡罗尔首先想到了胡子的出处,然后费了很多功夫让胡子和我的脸贴合,让它看上去既鲜明易认,又能烘托角色挑剔的性格,像原著作者克里斯蒂在小说里写的那样,让他看上去非常傲慢,但又有独特的魅力,并且自信自己的与众不同。
周黎明:原著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对波洛的评价不是很友善,说他“令人讨厌、夸夸其谈、无趣、自我膨胀”,你是怎么既保留了这些人物怪癖,又让他变得人性化?
肯尼思·布拉纳:你说得没错。但是克里斯蒂也说到,波洛也有可爱的招人喜欢的一面,比如他的善良和同情心,他懂得人性脆弱的一面,我喜欢他的善良,克里斯蒂也不断地强调他的善良,尽管这确实伴随他的自大与自我。这是我们最新从原著考据到的。至于如何把他人性化,其实不管他多么强迫症,要求每天早餐的鸡蛋要大小一样,以及对甜品要求苛刻,他确实富有同情心,他确实是代表了人类文明的一面,做对的事情,希望人们互相关爱。但是人本身就有多面性,他自身也是个矛盾体,一方面有侦探方面的伟大天赋,但是生活中又过于强迫症而对很多事物觉得无法忍受,所以这也是他无奈和悲哀的一面。而这些都是我喜欢他的原因。
周黎明:好的,肯。你重拍过不少经典电影,包括这部《东方快车谋杀案》,当然还有《足迹》,《战神亨利五世》和《哈姆雷特》等莎士比亚剧,重拍这些经典的灵感来自哪里?
肯尼思·布拉纳:我认为经典的故事需要不断讲述,这也是为什么它们在每个时代里都能常说常新。这次重拍《东方快车谋杀案》,是因为我觉得在2017年的语境里,仍然可以重新讲述这个有点儿黑暗也有点儿年代感的故事。它仍然是具有娱乐享受的大银幕冒险。它不仅呈出充满异域风格的角色,并且在波洛这个角色身上以及充满戏剧化的故事里,充满了对于失去以及复仇的思考。有点惊悚,但是也会让你有惊喜的感动。
周黎明:这次拍摄你的目标观众是原来故事的受众,还是没看过这个故事的人?
肯尼思·布兰纳:这个问题很有趣,我希望能让大家尽可能感受到真实,我就来自古典剧院,和那些熟悉原著的人一起工作,我不怎么担心他们是否看过前作,原作是非常经典,即使你已经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故事里的元素,包括异域风情的地点,不同寻常的角色、灾难的现场,甚至滴答滴答走的表等等,仍旧会重新焕发光彩,我们只需让观众觉得有些许变化,比如故事的开端和结局,以及几个角色都一些改变,这方面我们已经做了很多功课。不过我还是觉得这版真正的改变是故事的内涵。
周黎明:是的,我在你的这版电影里看到了很多不同,但是我看到有一点没有改变,就是让人惊喜的结局,你是如何保持这种悬念感的?
肯尼思·布拉纳:以我的经验,看过和没看过原著其实差别不大,可能有些看过的也已经记不太清了。即使是看过的观众,我们也会让他在知道了谁是凶手,作案经过以及作案动机之后,仍然对如何在暴力案件中解决正义这个问题留有悬念,这对于波洛来说是个很大的挑战,他一开始是个对错分明,没有灰色地带的侦探,在影片的最后他和观众一起认识到,对错之间确实有灰色地带,那是道德的模糊地带,这就构成了我们所说的新的道德扭曲。
看《东方快车谋杀案》,一则是为了烧脑,看的时候需要不停地猜谁是凶手;二来是欣赏精彩的演技——一帮老戏骨小戏骨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各自心怀鬼胎。我是说角色,当然演员之间一定是互相较劲的,每人都想做到最好,强劲的对手往往能刺激你做出超常发挥。这部影片的故事是老的,但跟美酒一样,它经过新的包装、新的演绎,更加历久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