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化现金贷穿透式监管 网络小贷牌照迎来规范
本报记者 包慧 上海报道
金融牌照规范进阶
防风险是今年金融工作的重点任务之一，而对各类金融牌照的规范持续推进，不断深化。近日，央行下发通知，严查持证机构为无证机构提供支付服务行为，并明确了时间表。这是2016年10月以来支付行业专项整治工作的延续和进一步深入，2016年10月，央行会同13部委制定并印发《非银行支付机构风险专项整治工作实施方案》，拉开了对支付行业整治序幕。另一方面，监管层加强对网络小贷的监管，近日就下发通知要求即日起各级小贷公司的监管部门一律不得新批设网络小贷公司，禁止新增批设小额贷款公司跨省（区、市）开展小贷业务。11月23日上午，央行、银监会联合召集网络小额贷款清理整顿工作会议，17个批准开展互联网小贷业务的省市金融办参会，汇报辖内网络小贷机构批设情况。网络小贷的管理办法已经箭在弦上。
两个来自江西赣州、抚州的网络小贷牌照在3年里最高撬动了上百亿美元的估值。
然而，凛冬已至。类似于趣店这样的资本神话故事很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11月21日，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整治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下称“互金整治办”）紧急下发通知，要求即日起各级小贷公司的监管部门一律不得新批设网络（互联网）小贷公司，禁止新增批设小额贷款公司跨省（区、市）开展小贷业务。
11月23日上午，央行、银监会联合召集网络小额贷款清理整顿工作会议，17个批准开展互联网小贷业务的省市金融办参会，汇报辖内网络小贷机构批设情况。网络小贷的管理办法已经箭在弦上。
11月21日停发网络小贷牌照消息传出后，当天盘前，趣店、信而富、宜人贷、拍拍贷美股均出现大跌。11月22日现金贷相关中概股再度下挫，截至收盘，拍拍贷跌约24%，趣店跌约16%，简朴科技收跌约13%，信而富跌约6%，宜人贷跌逾4%。
网络小贷牌照为什么对现金贷这么重要？
广州安易达互联网小额贷款公司总经理徐北11月23日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网络小贷牌照的重要性在于，它是现金贷公司合法经营现金贷业务的牌照，以及对接机构资金的门槛。
徐北还称，清理整顿网络小贷主要还是针对“现金贷”业务，监管要从现金贷的根源上进行监管和约束。另外也是为了配合银监会年底对于“互联网（网络）小贷公司”的监管（指导）文件发布。“现金贷利率过高衍生很多社会问题，是监管比较头疼的事情，但是又不能完全一刀切，目前的一个提法是，3000元以上的没有场景的‘空放’将成为被严查对象。”
谁在发放“现金贷”？
从资金来源来看，目前提供现金贷类业务的非银行机构不仅包括持牌消费金融公司、传统小贷公司、网络小贷公司，甚至还包括没有任何牌照的一般工商企业。
在这其中，网络小贷公司又是一个大杀器。因为它可以通过互联网突破放款的地域限制，在地方注册便可全国放款。而且，其牌照发放权利在各地方金融办，相比一行三会来说，地方金融办的要求会简单很多。牌照获得的难度也低很多。
趣店便是通过旗下两家网络小额贷款公司“抚州高新区趣分期小额贷款有限公司”和“赣州快乐生活网络小额贷款有限公司”来进行现金贷等放贷业务。
而除了互联网小贷之外，整个小贷行业并不景气。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独家获取的权威数据显示，浙江省小贷行业今年上半年净利同比大幅下滑逾四成。2017年上半年，浙江全省小贷公司实现营业总收入约为21亿元，同比减少23.53%；实现净利润2.9亿元，同比减少42.35%，不良贷款率为22.28%，同比增加13.35%。
管中窥豹，这已不是浙江小贷行业业绩首次下滑，也非浙江一个地方的孤例。今年上半年以来浙江省全省小贷公司一共减资15家，合计减资超10亿元，同时，上半年不仅没有新增一家小贷公司，还取消了两家试点。
与近两年来传统小贷行业的净利下滑、不良上升，资金纷纷退出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互联网小贷这两年来却出现爆发式增长。
据网贷之家研究中心不完全统计，截至2017年11月22日，全国共批准213家网络小贷牌照（含已获地方金融办批复未开业的公司），其中有189家完成工商登记。从网络小贷公司成立时间来看，2016年开始网络小贷牌照数急速增加，2017年呈爆发性增加，2017年年初至今新设网络小贷数已达到98家。全国目前有30家现金贷平台通过其运营主体公司或其股东持有了35张网络小贷牌照（含网络小贷公司直接开展现金贷业务）。
密集发牌背后，网络小贷发起企业和核心股东也早已背离了“有互联网背景和互联网业务”的初衷，大量做实业的公司，从食品、家电到农业、地产等等蜂拥而入。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在工商系统以“互联网小额贷款”为关键词搜索，看到互联网小贷公司的股东中，不少实业企业身影。
不少知名企业也参与其中，互联网小贷公司的发起人汇聚了阿里巴巴、京东、乐视、小米、百度、海尔等诸多知名企业。盛大网络、万达集团、腾讯财付通等也均成立了互联网小贷公司。白条、花呗、百度有钱花等产品的放贷资质也由其相应的互联网小贷公司承担。
监管套利引发的穿透式监管逻辑
属地监管是中国金融监管的基础框架，机构监管同样也贯彻属地监管的原则。
极具张力的是，2017年以来，一边是各大头部机构不断赴美敲钟缔造财富神话；另一边则是众多没有自制能力的借款人被欲望裹挟陷入重复借贷的泥沼。
11月17日， 国家互联网金融安全技术专家委员会秘书长吴震在“2017互联网金融合规与创新论坛”上指出，技术监测发现，目前从事现金贷业务的平台多达2693家，利用网站从事现金贷业务平台最多，数量为1366家。
而从事现金贷业务的平台主要分布在东部地区，上百万的用户存在着多头借债的情况。现金贷的大量出现与网络小贷的野蛮生长密不可分。
对于互联网小贷来说，监管套利空间在于：银行、持牌消费金融公司受到银监会在贷款利率、中介渠道、催收管理方面的统一严格监管。而鉴于各省市金融局（办）的监管力度差异较大，偏远地区的互联网小贷公司的监管则很难达到统一的标准。
一个注册在某中西部偏远省市的企业，它的业务可以布满全国。地域、辖区的分割，导致监管部门权责边界不清，不同属地、不同部门间协调成本上升，最终导致实质上的监管缺位。
一位地方金融办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互联网小贷是否应该跨区经营，应该重新考虑其合理性。
但允许其跨区经营，则应该考虑由全国性的监管机构统一监管。虽然现金贷的监管文件尚未出台，但从监管过去的动作中也可以窥见监管的逻辑：
今年初，多位业内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透露，银监会对各地金融办做了“窗口指导”，要求严格准入，并提高了网络小贷的准入门槛，例如，提高实缴资本、（在注册地）建立线下职场、（股东）有互联网背景等。
2017年4月，银监会就在下发的《关于银行业风险防控工作的指导意见》中便提及现金贷。要求做好“现金贷”业务活动的清理整顿工作。网络借贷信息中介机构应依法合规开展业务，确保出借人资金来源合法，禁止欺诈、虚假宣传。严格执行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间借贷利率的有关规定，不得违法高利放贷及暴力催收。
这些动作的逻辑是一致的：即根据穿透式监管原则，对实施放贷行为的机构的资质设立了比较高的门槛。同时对资金来源，最高利率，暴力催收做出了限制，可见下一步针对“现金贷”出台政策的方向也将保持一致。
而在此前，部分没有任何牌照的企业以“助贷”的身份参与现金贷业务，但如果按照“穿透式监管”的思路，以上行为实际上会被认定为：助贷机构本质上是在利用持牌机构当“通道”自行放贷。
原有牌照坐地涨价？
新增网络小贷的道路受阻，大量需求涌向存量市场，存量牌照的报价开始上涨。
关于网络小贷的牌照价格，最近一个公开可查的数据来自上市公司神州数字。这也是中国首例公开的网络小贷牌照交易。
2017年9月12日晚间，神州数字发布公告显示，神州数字的间接全资附属公司新疆九域数字创业投资有限公司拟以3500万元获得马鞍山安信小额贷款有限公司100%股权。
一位网络小贷公司总经理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现在报价再高也是没有意义的。“小贷公司成交有个限定，比如说主发起人的变更起码要三年以上，小股东变更都要两年以上，且金融办对接手方也有资质的要求，跟重新申请一张牌照并没有本质的区别，资质不符合也照样通不过。”
看空的也大有人在。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董希淼11月23日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暂停新设网络小贷公司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将可能对存量的牌照进行全面排查，不符合规范的会要求整改甚至取消资质。监管层会对互联网小贷出台严格约束规定，包括还可能出台的现金贷管理细则。此后网络小贷牌照价值将会大大降低，因为业务将被规范，而且备案后的P2P网贷平台一定程度上形成替代效应。
此后，部分违规现金贷公司可能将被关停。部分现金贷平台被诟病较多的一是利率畸高，二是风控太差，坏账率极高，依靠高利覆盖风险，三是利滚利让借款人陷入负债危机。
关停已有先例可循。
宁波市互联网金融清理整顿办公室相关人士近日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宁波市鄞州区在9月份就关停了两家涉及利率过高和暴力催讨问题而被投诉较多的现金贷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