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日本人膜拜的中国人, 多次拒绝朝廷官职, 被称为圣人再世
古代日本的文化深受中国的影响,很多人都知道盛唐时代的遣唐使之类的文化交流。中国进入明清王朝之后,中华帝国进入保守时代,文明转向内敛,中日之间的交流似乎只有各取所需的所谓“朝贡”贸易和抢掠杀人的倭寇,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别的了。其实,在明清易代之际,曾有一位中国人被日本奉为圣贤神人,对日本历史文化产生了极为深刻深远的影响。
此人名叫朱舜水。朱舜水原名朱之瑜,字鲁屿,浙江余姚人,还是明朝的远支宗室。余姚是文献之邦,大儒王阳明就是余姚人,朱之瑜的家世也是世代书香的士大夫家庭。说来也奇怪,朱之瑜家族似乎世代有一种不愿进入帝国官僚体系效忠的基因,他的祖父朱孔孟、父亲朱正都是多次拒绝朝廷征召为官,保持在野身份。
朱之瑜八岁丧父,家道一度中落,好在长兄朱启明后来当官了。朱启明是天启五年的武进士,后来做到了南京神武营总兵,总督漕运军门。因为兄长的关系,朱之瑜去了松江府读书,为儒学生,拜了很多名人为师。
朱之瑜身上继承了父祖那种不愿意进入体制内的基因,据清人《碑传集》记载,朱舜水一生多次拒绝朝廷的征召,逃避了多次当官的机会,这与一般蝇营狗苟的文人形成鲜明对比。朱舜水于“崇祯十七年,特征不就。弘光一年,复征不就。授江西按察使司副使,兼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监方国安军,复不拜”。
无论是明末北京的崇祯朝廷,还是后来的南明弘光朝廷,朱之瑜对之都是拒绝的,这只能说他对体制不合作,并非对社稷不忠诚。屡次的拒绝,就被人视为不识抬举了,有御史就弹劾他“不奉朝命,无人臣礼”,弘光朝廷下令抓他。朱之瑜闻讯之后,连夜逃往舟山一带,做起了生意。顺便提一下,舟山曾经是明朝中叶东亚走私贸易的枢纽,连接着南洋到日本之间的商业贸易链。
朱舜水
弘光朝廷维持不到一年,顺治二年(1645年)五月,清军攻陷南京,朱由崧的弘光朝廷树倒猢狲散。弘光朝廷覆灭之后,南明出现了两个藩王朝廷,一个是福建郑氏家族拥戴的唐王朱聿键的隆武朝廷;另一个是浙东鲁王朱以海的政权。很搞笑的是,唐王和鲁王还为谁是正统打内战。其实都不是正统,是饭桶。
不久,唐王朱聿键被郑芝龙出卖,清军攻取福建,朱聿键本人也被杀害。鲁王朱以海成为抗清的旗帜,他率军进占南澳岛,然后攻取了舟山群岛。当时,舟山的守将是鲁王朝廷的兵部侍郎王栩。朱之瑜的很多师友也都在鲁王朝廷供职,所以朱之瑜也投身鲁王抗清事业之中,但仍然不就官职。
朱舜水
朱之瑜主要的工作就是为鲁王筹集军饷,他将多年经商赚的钱都拿了出来,还泛海去日本筹集经费。鲁王监国五年、清顺治七年(1650年),朱之瑜渡东海去日本,不幸途中被清军俘虏。朱之瑜的气度和气节甚至感染了清军将领,或许因为这所谓的清军也不过是刚刚投降的南明军阀,清军头目私自释放了朱之瑜,还将其送回舟山。
第二年,朱之瑜再度赴日本筹饷,而后又从日本去了安南。安南与大明的关系很复杂,永乐朝为了征服安南,成祖皇帝曾经发动安南之役,将其变为交趾布政司。可是后来,安南还是独立了,成为大明的藩属国。朱之瑜在安南的落脚地是会安,会安位于今天的越南中部,是古国占婆国的著名港口,也是安南最早的华人聚居区,华商在当地很有经济资源。朱之瑜选择会安作为基地,眼光很不错的。
隆武帝
鲁王监国九年,即清顺治十一年(1654),鲁王朱以海降下一道敕令,称之为《监国鲁王敕》,这是一封向朱之瑜发出的求贤令。在信中,朱以海说“予梦寐求贤”,希望朱之瑜能“前来佐予,恢兴事业”。鲁王当时在浙东,朱之瑜在安南,路途遥远,这封敕令直到三年之后,也就是鲁监国十二年即清顺治十四年(1657 )的正月才到朱之瑜手中。
面对鲁王敕谕,朱之瑜并没有像过去那样清高,因为这寄托着反清复明的政治理想。他考虑到穿着太随便的衣服不能接受圣旨,“星夜草创处士巾衣,谨择十六吉日,又不敢于公所行礼,即于私寓恭设香案开读,叩头谢恩毕,钦此钦遵。”
南明诸帝
朱之瑜在回奏鲁王的《上监国鲁王谢恩奏疏》中说,“虽臣无节义文章之重,足副主上梦寐延伫之求,至于犬马恋主之诚,回天衡命之志,未尝一刻稍迟也。”正当朱之瑜准备动身返回中国,效命鲁王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安南广南君主阮福濒看中了朱之瑜的才华,非要死气白咧地留下朱之瑜当官。
面对安南人的威逼利诱,朱之瑜始终坚拒,还写下了《安南供役纪事》作为记录。顺治十七年(1660年),朱之瑜受郑成功和张煌言的邀请,返回内地,参与抗清大业。次年,郑成功和张煌言发动北伐,起初进军顺利,收复瓜州,攻克镇江,甚至后来兵临南京城下。但是,这次轰轰烈烈的北伐大业还是失败了,郑成功败走福建沿海,张煌言被俘遇害。
郑成功北伐
一介书生朱之瑜最后再赴东瀛,当时的日本执行针对中国的锁国令,“三四十年不留一唐人”,朱之瑜不能登陆,只好困守长崎附近的船上。正值朱舜水困守舟中进退两难之际时,与朱舜水早有师生交谊的日本人来谒见先生,此人名叫安东守约,当时在诸侯柳河侯门下当官。安东守约通过长崎地方官黑川正直上书主管长崎的萨摩侯,请求允许朱之瑜上岸居住。
朱之瑜在长崎上岸之后,就再也没离开日本了。安东守约对朱之瑜非常崇拜信服,朱老师在长崎生活的时候,他把自己俸禄的一半作为老师的生活费用。朱之瑜后来被德川幕府的副将军、大将军德川家纲的叔父,也是水户侯德川光国看中,聘为国师,请到江户去讲学。
德川光国
朱之瑜的学问很好,而且很有气节,日本人很佩服,德川光国本人也执弟子礼,拜朱之瑜为老师。德川光国因朱之瑜年高德劭,不能直呼其名,请他起一个尊号。朱之瑜遂以故乡小河舜水为号,意为“舜水者敝邑之水名也”,以寄故国之思。在德川光国的影响下,朱舜水风靡东瀛,成为日本学者、贵族心目中的圣贤。
朱舜水一生没有回过中国,但是矢志不忘反清复明,正如日本友人说的,“先生虽客寓于兹,莫不日向乡而泣血,时背北而切齿,惟以邦仇未雪为憾,不以阖室既破为悲。所恃者旧邦二三之忠臣,所仰者明室累世之积德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