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斯拉的启示：自动化未必带来工作岗位减少

电子科技大学公共管理学院贾开

最近，特斯拉宣布将裁员9%的事件再次将这个明星公司推到了媒体聚焦的中心。据媒体报道，特斯拉当前的员工总数达到了4.6万人，而此次裁员将精简掉大约4100名员工。马斯克在对外公开信中解释了裁员的原因，其称，“我们正对整个公司进行全面的重组。特斯拉在过去几年中迅速成长和发展，导致许多工作职能重复，尽管这些职能在过去是有意义的，但如今却很难证明它们存在的合理性。”

特斯拉一贯以颠覆式技术创新者的形象出现，而其长期以来也重视通过采用自动化机器以提高生产效率。很自然的，人们可能认为，是自动化机器挤占了工人的职位。但值得注意的是，马斯克特别提出，“本次大裁员并不涉及生产部门的人”。由此引发的问题便是，伴随着自动化技术的进步与成熟，自动化工厂究竟将如何改变生产模式，其是否真的会必然导致劳动岗位的全部替代？

2014年皮尤研究中心针对“人工智能所取代的工作是否会比其创造的多”这一问题进行了调查，1896名专家在此问题上分歧巨大。2016年世界经济论坛在《未来的工作》报告中更是直接指出，“目前的就业格局即将瓦解，但这种瓦解更为复杂多样，其原因不止是自动化”。特斯拉的裁员事件再次凸显了该问题的复杂性：被寄予了巨大希望的自动化技术，其在实际应用中并不一定真如想象中强大，也并不一定会导致完全失业的发生。

造成该问题复杂性的原因在于，技术进步并非只有一条路径，技术进步所带来的影响也并不必然只有一种结果。事实上，技术本身具有极大的复杂性，以及可塑性。2018年4月，马斯克接受了CBS电视台的采访，并第一次允许大众媒体参观Model3车间。在采访中，马斯克阐述了其应用自动化机器的苦恼：“试图将整个生产流程自动化的努力往往会使生产过程变得过于复杂，因而他不得不雇佣更多的工人以增加生产速度”。由此，本来试图减少工人的自动化机器却反而增加了工人数量，由此形成了自动化工厂的悖论。换言之，自动化机器的应用并不必然带来工作岗位的减少，组织模式的复杂性反而可能影响机器的应用本身。

需要注意的是，为了不断追求技术研发与生产制造的极限，特斯拉采用了高度垂直整合的战略。不同于诸多汽车厂商所采取的开发合作战略，特斯拉高度集成了汽车产业链的上下游，甚至自主定制了其自动化生产线上的机器人手臂。这样的高度垂直整合战略虽然为特斯拉带来了连续技术革新的机会和能力，但另一方面也不可逆转的提升了系统的复杂性，以致于严重影响了特斯拉为人所诟病最多的产量问题。正因为此，尽管特斯拉在技术创新前沿屡屡斩获佳绩，其近段时间以来却饱受融资压力的困扰，原因就在于投资人对其因产量限制而造成的长时间亏损现象表达了不满。

从这一角度出发，我们或许可以更为全面地理解，为什么热衷自动化工厂的马斯克，会保证不裁减生产部门员工。基于此案例，我们也可以更为深刻的理解，推进自动化工厂改革的过程中，我们所将面临的组织形态变革问题的复杂性。技术的进步路径及其所带来的影响从来都不是单一的，而这也促使我们去思考技术与社会更为复杂的相互影响。（编辑欧阳觅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