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传志对谈王石:从创业谈到死亡

柳传志对谈王石:从创业谈到死亡

关于创业

柳传志:创业80%是因为窝囊

我创业的时候40岁,跟我一起创业的同事比我大五六岁,所以不是小伙伴,是老伙伴。陈景润就在我们一个楼里,他是数学所,我是计算所,计算所和数学所有什么不同呢,数学所是基础科学,就是他出的东西,当时给写的报告文学说,歌德巴赫猜想有什么用,最后说无价之宝,值多少钱?无价。做技术研究干什么,做完了东西,搁在一边,也不能复制,也不能生产,再做,然后又评奖,写论文,说明怎么好,跟国际水平差多远,然后中国什么什么第一,然后又评奖,再搁着,就是老干这个活。人家当时有一句话说,做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我们算是做原子弹这种类型的事了,实际上真的给社会做了什么,很少有人这么想,我的同伴没有这么想过,其实我老婆也反对我这么想。我真的这么想。到底我做这个事干什么,我就是觉得憋的荒。我出来主要动机,有改善生活占20%,80%想知道,到底能够做点什么,我就是觉得在前40年前,前40年日子过得窝囊,憋得荒,什么事,好像没有做到对社会有点帮助的事,看看自己到底有什么本事,到底人生价值是什么。

王石:当年去深圳创业就像抗战时期去延安

我1983年到深圳,创业当时在国营公司一个部门来做饲料生意,顺其自然到了1984年之后,创办了万科,在1984年来讲,觉得已经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因为我对我的经历来讲,更多的还是创建万科之前,1983年做饲料生意,现在回忆来讲,还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但是回答为什么说当时考虑下海?当时显然还是受香港影响。因为1982年、1980年,我是1977年大学毕业之后分到广州,在广州铁路局做工程,其实工程就是在深圳,当时是边陲小镇,可以看到香港电视,火车上可以看到归国的香港同胞,带着几大件,很明显感觉到生活差距非常大,向往不向往?向往,我们的公司施工,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少一个人、两个人,偷渡过去了。我虽然很羡慕,我没有想到要偷渡的想法,当然主要是不会讲广东话,偷渡过去怎么生存。

回到广州之后,直到深圳成为一个特区,向香港靠近,给我这样一个机会,因为这样一个反差比较,毅然决定南下到深圳去,建立特区之后,我先去看看什么样,深圳特区烟尘滚滚,大的施工机械,人的状态,让人看到很兴奋,怀着当年抗日战争时期去延安解放区,去延安那种心情,直奔深圳,让我回想起来,现在想还是很激动。

关于股份改制

柳传志:我不会学褚时健

当年用两个亿买下了35%的股份,北大清华像中关村后来都没有像联想这么顺利改制,各方面原因,就是像我这个位置的人没有积极争取,有一定原因,我是明着争。后来有记者问过我,假定当时科学院周院长不同意给你35%,你会怎么做?我当时认真地想了我当时的思想状况和觉悟程度,我估计不会(干下去),不合理。当时50岁,一分钱不带,干干净净,办公司,因为不合理,人跟着我出来,我不管,我没折,他们肯定一帮人愿意跟着我出来,我很有信心,从头起来,银行贷款没有问题,我会出来,我觉得不合理,我公开去谈,不会搞底下做什么事,我不会一直这么干,最后像褚时建先生那样,那我不干。

关于工作

柳传志:联想控股2015年上市

明年对联想控股是个重要的年份,现在介绍我的时候,老说我是联想集团的名誉董事长、创始人什么的,其实不是,最主要的职称是联想控股的董事长,联想控股是母公司,有一个愿景,但是这个愿景在更远处,五年前就定好了,现在定的是2015年整体上市,如果能够整体上市,平稳,后两年很平稳,我的职业生涯就面临一个很好的句号,不再跟王石玩儿了,所以这很就很重要。

上市以后要保两年之内平稳,我画句号,如果不平稳之中,不管出什么事还会奋不顾身。

王石:推进公益,尽管囊中羞涩

对于我来讲应该是眼睛一睁就是新生活,眼睛一闭就是休息,所以每天都是新生活,但是刚才具体回答现在感到钱是越来越重要,是指的什么?指的是你如何承担社会责任,推动公益活动,光有精神力量,光有企业家没有什么用,花时间、精力就可以了,当然很重要,钱非常重要,比尔·盖茨夫妇花他们的精力,经营盖茨基金,但是他们的钱是最大的基金(来源),作为我来讲,1988年,我就把股权放弃了,所以在推动公益基金、公益活动方面,确实有点囊中羞涩,所以如何来推动公益活动来讲,我不仅是尽我的所能,让万科表现得更好,我的收入更多一些,可以来做公益活动,也凭我这样的老脸,在企业界的影响力,来号召更多的企业,一块来做社会的公益活动,比如说建立医院、学校、图书馆,很多很多这样建,我觉得钱越来越显得重要,但是关键看钱谁来用、怎么去用。

关于新生活

柳传志:希望工作只占生活的20%

我有很多喜欢的东西,别以为我喜欢天天花极多的时间在工作时间,我希望工作量剩下20%,其他时间让我自由更舒服。

20%工作量足够了,其实真的是,王石玩够了,又是爬山,一边干活,一边折腾,我画句号,那个时候放心折腾比较好,不会像王石那样开辟新生活,我没有那个本事。

王石:72岁还要登珠峰

出人头地,登珠峰,上去一次,还上去两次,为什么与众不同,自我不满足,不是自己和自己比,和自己比是不是进步了,一定要和别人比,不但和别人比,民族上和别的民族比,国家和国家之间比。2003年,我登上珠峰之后,把我誉为中国年纪最大的登珠峰的人,我非常不以为然,我比的是国际上,当时全球记录年轻61岁,我52岁算什么,在我登顶同时上去一个日本人,叫三浦雄一郎(音),那一年71岁。我上去之后,中央电视台被誉为了不起,中国最大年纪登顶珠峰的时候,我已经把我暗暗定住,72岁再次登珠峰,一定超过他。野心是什么,我在乎的这个东西比物质上的东西更在乎,当然钱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没有钱,很多事情是做不成的。所以可能我不在乎钱,不是不在乎钱,但是比钱更重要的东西就是你的名义、尊严,你在社会上别人怎么来看,这个我想比钱更重要。

关于年轻人

柳传志:我希望年轻人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

我常说一句话,爱工作的人吃红绕肉跟不爱工作的人吃红烧肉滋味不一样。我特别希望后边的年轻人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好像年轻人觉得一切都是天生的,原来工作就是。我真的就是怕这个。上次看冯小刚拍的《1942》那个电影以后,我坐在电影院里半天起不来,但是我儿子他们都不愿意看,不是不想看,不愿意看苦,但那种苦即使我不爱看苦的事,但是我还是特别爱看那样的电影,特别想把当时那种情况,虽然1942我没有出生,但是1944年我父亲在上海和我母亲抱着我回镇江老家,在火车站要给日本兵鞠躬,那种尴尬和心理状况,我记得很详细。

最近在参考消息上,看到刘亚洲将军写的甲午的分析,讲甲午战争以后中国人怎么败下来,我觉得说的非常深刻,后来我在我们公司内网上写,如果中国50%爱看刘亚洲的文章,中国人还有希望,中国人还有血性,这话可能又引起85、90后的年轻孩子不高兴,说柳爷爷说什么,我们根本听不懂,完全可能,我就是被挨骂还是想这么说,因为中国经济,不管再怎么富裕,如果真是人心散乱,没有信仰、没有追求,中国在世界上立不住脚。

关于死亡

王石:只有直面死亡,人生才完整

作为一个企业家,我是1983年到的深圳,在创业的开始,应该只是觉得当时不会考虑死亡,更考虑如何改变自己生活方式,再去努力。经过努力,十几年之后,99年我辞去了总经理职务,开始登山。很多人很纳闷,作为一个企业家,为什么不务正业去登山,实际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想说的是正因为登山使我能面对死亡,这是我登上最大的收获。实际上人生就是一个过程,从生命到死亡,如果没有死亡不可能有生命,如何面对死亡,态度截然不同。正因为登山,进山之后,甚至都不知道明天一早,还能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样的经历,使你必须考虑原来回避的问题,如何面对死亡。

正是因为这样的经历,使我知道了死亡,珍惜了生命,虽然说生命是一个过程,是一个从出生到入死的过程,当然怎么在乎在人生的每一个时刻,今天特殊时期,把我和柳传志请到这里来讲,显然和时间有关系,30年前的今天,我和老柳成功地创立了我们的公司,成功地走到了今天。

从中国传统来讲,很多人信佛教,佛教创始人释伽牟尼说,为什么出家悟道,感觉生老病死、人生无常,所以才开悟。对于佛教,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慈悲和爱是很主要的一个部分,但是看到人的无常、死亡,看到人们必须死而出家,这一点逻辑,我是有自己的感觉,既然人生是一个过程,应该接受你的年老,接受你年老的时候所处的一种状态,就是人生才是完美的,我们不能回避。所以在30周年的公司来讲,人生寿命的来讲,会更长,甚至可以上百年,不管怎么说,生命有限,一定不断地新陈代谢,好在一个企业成长不是靠某一个人,靠一代一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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