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家装悦装网遇讨薪风波 折射供应链及风控短板
悦装网遇“讨薪风波” 互联网家装隐忧若现
颜世龙
互联网热潮之下，随着资本的追逐和助推，互联网家装风靡，一时间各类互联网家装品牌纷纷崛起。《中国经营报》记者近日在调查中发现，互联网家装行业为拼命获得资本瞩目，试图快速复制和扩张规模的同时，也在供应链及内部风险管控等方面埋下隐患。
日前，悦装网遭遇“讨薪风波”，面对“讨薪者”，悦装网则称，所谓的“悦装网拖欠装修工人工资”，实质是“在工程结算中扣除冒领的辅材款项”。
讨薪还是打劫？
2016年尾声，位于北京东四环外广渠路北京竞园产业基地内27C的悦装网总部迎来一批“讨薪者”。据悦装网北京某工长介绍，按照当初合作承诺，悦装网为其派单并全程提供装修辅材供应，工人仅负责基础施工部分，工资主要是在悦装网每平方米688元或988元标准套餐内提取235~300元/平方米不等，其中工资中20%还要作为辅材款予以扣除，也就是说，工人实际得到的工资仅为188元/平方米（按688套餐计算）。
“如果按照20%的辅材款扣除，在实际施工中根本不够，但当时公司工程部负责人说超出的部分由公司承担，所以我们才接单的，但当后期结算时公司却又要以40%的比例来扣款。”上述工长说。
针对此次讨薪风波，悦装网也随即在网上发表题为《向家装行业丑陋乱象说不！》的官方声明，而在这份措辞严厉的声明中悦装网认为，此次讨薪风波系工程部原负责人席某监守自盗，收受多位工长至少10余万元贿赂后，纵容工长偷领、超领至少70万元的辅材，所谓的“悦装网拖欠装修工人工资”，实质是“在工程结算中扣除冒领的辅材款项”。对于此次前来讨薪的目的，实质是看到悦装网A轮融资后想通过品牌中伤和道德绑架方式趁火打劫。
悦装网首席营销官张栋事后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公司属于初创阶段，对于创始成员过于信任便将工程部管理事项全部交与席某，造成内部管控不严，里应外合冒领辅材事件发生。“核算后发现，工长冒领的辅材款甚至比其应结算的工费还要多。”
悦装网工程部前负责人席某在受访时确认了上述工长的说法，并表示：“如果我真的贪污受贿，现在应该在监狱里接受采访。”上述工长也认为，“实际装修需要多少辅材都是核算过并且是经过认可的，而且只有公司签字我们才能领取的，怎么能说是冒领？”
据记者了解，悦装网全名为北京悦装互联网科技有限公司，成立于2015年8月，法人为张玲，注册资本约为583万元，此前在天使轮融资中获得洪泰基金投资，后在A轮融资中获得招商局创投领投，洪泰基金和滴滴早期投资人王刚跟投近亿元投资。目前主要以推出每平方米688元、988元和1388元标准套餐为主。
供应链短板制约发展
记者在调查中发现，以悦装网为代表的互联网家装企业除了要面对内部人员管控的挑战，其主辅材的供应链与扩张速度的矛盾也是制约自身发展的重要因素。
多位悦装网消费者向记者表示，因装修材料迟迟难以到位，导致工期一再延误成为消费体验的硬伤。“前期的合作都挺好，但后期包括卫浴洁具、橱柜等却迟迟到位不了，导致工期延误数月，期间仅橱柜尺寸问题一再出现偏差就返工了三次，造成很大的浪费，所以后期尾款约8000元左右我并没有支付。”消费者李女士说。
同样遇到延期问题的消费者刘先生则表示，按照合同约定，悦装网每延期一天要为此赔付1000元，但当其真正拿着合同去索赔时，却被告知责任并不在公司，而是材料厂家供应不及时导致，应等公司先向厂家索赔后才能赔付他。与此同时，加入到此次讨薪行列的悦装网外地加盟商和工长在受访时表示，装修材料迟迟难以到位，由此造成的工期延误成为普遍现象。
张栋表示，悦装网当前各类材料供应都是直接从生产厂家拿货，相比传统小型装修公司从各类材料经销商拿货价格要低很多，然后再通过自己的销售管道向全国输送。但据悦装网内部人士透露，从厂家直接拿货和从经销商处拿货实际上各有优劣，从经销商处拿货价格高，但可立即提货，而厂家价格虽然便宜，但其自身有排产周期，所以很难按照下游企业的需求立即生产和发货。
张栋也坦言，对于工期延误早期确实会有类似现象，但公司方面一直在做出改良，首先是对材料供应企业进行优选，对其产能不足以支撑公司发展的将被淘汰。第二是通过ERP等系统和加强对内部自身管理，提前对相关材料做出预判，增加材料供应的流畅度。第三是未来将在比较集中的区域建设仓储物流中心，自行备货，而现阶段主要依靠各地加盟商自建小仓库，做好提前备货准备。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做到100%。”张栋说，在面对具体施工管理和交付中，互联网家装和传统家装并没有本质区别，主要还是靠人的管理，而人的可变性非常高。只不过我们本身自带传统行业经验，可以直接把其他传统公司的经验复制过来，但对于小的或外行的互联网家装公司而言，其交付能力甚至还不如传统家装。
拥抱互联网金融背后
记者了解到，当下互联网家装联姻互联网金融已经越来越成为趋势。以百度金融旗下的个人消费信贷板块——百度有钱花为例，其目前已经和包括悦装网、爱空间、绿豆家装等150个城市的300多家互联网家装或传统家装公司合作，为消费者提供个人信用装修贷款服务。
“只要是百度有钱花上合作的家装企业，消费者都可以申请最高20万额度的贷款，只要不是‘黑户’都可以通过。但是百度有钱花是把消费者申请的贷款直接打给公司，不经个人手中，而公司收款后为消费者提供装修服务，消费者只需要后续按月还款给百度金融就可以，以此形成闭环。”上述悦装网内部人士说。而记者也从百度金融相关负责人处确认了该消息，负责人说，消费者获批贷款后，百度有钱花将会一次性将贷款划转至装修公司。
但据记者了解，虽然互联网家装拥抱互联网金融后，看上去像是一个完美的模式，但实际上已经把对消费者的“售后”责任强制性排除在外。一般而言，在传统家装模式中，消费者会按照工程节点和质量好坏等分批付款，如果中途出现质量问题或者工期延后则会扣除尾款等相应费用以此督促和制约装修公司，但通过互联网金融模式后，即便消费者对装修工程不满意，也必须要出于对个人信用的考虑不得不继续完成还贷任务。
“凡是装修不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所以之前经常会面临尾款结算难的问题，而现在是百度有钱花直接一次性付款，后期客户还钱与否和我们没关系，公司已经规避掉了风险。”上述悦装网内部人士说。而张栋也表示，传统模式尾款收取难度确实很大，而消费者通过扣除尾款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本身就是不合理，应该一码归一码，如果不满意可以走协商或法律途径。“有时候，消费者在装修完工后会随便找个理由就不支付尾款。”
另据记者在悦装网实体店走访发现，工作人员号称通过百度有钱花贷款可享受“0利息”的优惠，但深入了解后得知所谓的0利息实际上以“服务费”的方式在缴纳，服务费标准将会按照具体还款分期长短而不同，“分期1年、2年、3年的服务费分别为4.44%、8.31%和11.97%，而且服务费是要交给悦装网，并非百度有钱花。”上述悦装网内部人士说，服务费交给悦装网是因为客户装修贷款虽然是从百度有钱花放款，但并不是全款放到公司，而是百度有钱花直接把相应费率扣除，所以客户必须把服务费给悦装网。上述百度金融人士则表示，消费者从百度金融贷款只有利息并不涉及服务费问题，其最低月费率仅为0.36%，而且不存在直接扣除利息的情况。
山东诚功（北京）律师事务所副主任张桂梅表示，无论是利息还是服务费实际上只是名字不同而已，但名称的不同却容易给消费者造成捡到便宜的假象，而消费者付出的代价可能要比银行贷款利息还高。金融机构直接扣除利息更是将消费者使用资金的成本推高，虽然此举能保证金融机构自己的利益，但对消费者来说是不公平的。
张栋表示，发生客诉问题对公司来说并非主流现象，多是“历史遗留”问题，公司自身也在进行不断完善。“由于早期创业运营压力很大，需要用漂亮的数据去搏击资本市场，而现阶段公司要的是品质和质量。”